盐咕咕

今天的咕咕也写不完稿呢

【点文】无题

@云翎恒  WYL 快过来撑场子!


是一朵花的故事,约1800字,全文意识流,结局刀子预警⚠️


下面正文: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0.


「我不知道那夜的骤雨吹下了多少花瓣」


「我知道的是,她依然盛开」



1.


我所栖身的都市,时常有雨。


雨……我该如何形容她呢?那是昼夜以外又一个独立的尺度,衡量光与湿度之间最为微妙的平衡。


唯有雨天是堇青色的,也唯有雨天——我才见得到她。


「下午好。」


她在风中垂着毛茸茸的花蕊,每一片花瓣的间隙中都盈满了水滴。


“还在这里啊。”


某一滴雨珠落在我的鼻尖,我抬眼向她望去,于是又一滴雨珠滴入我的瞳中。


肉嘟嘟的花型,嫩黄的花蕊,不会错的,她属于蔷薇属。



2.


我与她的初遇,同样是在雨中,那时她还隐于深绿的花苞,而我注视着淋着雨的小兽,以至于忘掉了自己还有扫地的任务。


唯有雨天才会有扫不完的落叶,才会有黄鼬在湿滑的地面上奔走,我才会在寂静之中瞥见那朵摇曳的小花,现在我已不用花名来称呼——


——我称她为,‘她’。


在矮楼的白色残骸中,在同族的簇拥下,她在雨中绽放,绽放半个雨季。


「我在开花哦。」


——但也仅是半个雨季罢了。


3.


至少她并不孤单。


她并不是此处唯一的生命,断壁残垣之前有数十棵香椿树扎根于此,抖落开羽状的叶片遥望天堂。那些大家伙的脚下满是野花野草,蒲公英明黄的花朵在树下连缀开来,犹如衍纸艺品一般。


然后,是她,环聚在一众——或许我该称为姐妹——的野蔷薇中,她位居植株的最顶点,如此绮丽——


——以至于我几乎忘却了,她是从残骸中而生的。


她生根于某栋白楼的遗址中,那栋楼的墙体早在数年前便被拆解,只留下一地的狼籍作为存在之证。无论花草树木的长势多么欣欣向荣,生机始终遮不住颓废的痕迹。


「当你从颓废中看出美感,那颓废会试图占据你。」


4.


于是我心甘情愿地被那颓废占据,静待她绽放的那一天。


我不记得从哪里听来了这般解释,但有人曾对我说过,花朵初开之时——


「——便是花初。」


于是她绽放了,如你所见,是在雨中。她笑着对我喊出欣喜的话语,但是显然,她不知道花初究竟指的是何物。


毕竟她只是一朵花。


“多么美的一个词,花初。”


当我喃喃自语时,我会想,花朵凋零之时又该如何形容。


「花末」


同样美丽的词汇。


或许我只是为了遐想而去遐想,因而捏造出了这样的一个词,「花末」。也或许我想的太单薄了些,竟没能想到,终究有一天——


——她也会迎来属于自己的花末。


5.


在某一天,我难得在日照之下来到此地,只为为她的绽放献上小小的祝福。


然而那日光化为了我的惊恐,纵使雨水也打不穿的小花,却在日轮之下凋零,好似被蒸发了浆液一般。


她的花瓣蜷缩至干薄的脆片,从边缘泛黑,直到污浊每一寸光鲜。那花萼分明还在,尽力试图挽救什么——


——但是挽救不了那朵零落之花。


「我在绽放哦。」


她依然对我露出笑颜。


“傻花花,为什么不用花初这个词?”


我本想这样质问,但毕竟她只是一朵花。我无法期待她能学会什么,更何况,她已不再绽放。


「花末」


那便是现在的她。


在我的不语之中她落下最后一片花瓣。植株还在,落寞感一般蔓生。


“还有机会,再见你一面吗?”


「会的,期待着吧。」


6. 


听闻某一日,那瘦削的小兽又造访了停车场,同样是在雨中,牵起我与她之间短暂的回忆。我终究还是决定了再访,尽管她已不再——或者说,本应是这样的。


鞋跟碾过地面上的碎叶,我来到她面前。犹如花朵绽放于矮楼的断垣,崭新的花苞从她的残骸中苏生,但不再鲜红,而是明黄。她有着蕾丝摆裙一般的蓬松花型,同她的前辈——或是姐妹——相似,是蔷薇属的花朵。


「我在绽放哦。」


她向我绽开笑颜。


于是我开始质疑,那究竟是复生的她,还是另一朵截然不同的花朵。当然,如果当真是原本那个她的话,她未免也过于健忘了。


明明我当初是告诉过她的。


“为什么不用花初这个词,傻花花?”


7. 


于是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,陷入莫比乌斯圈一般古怪的循环。


复制,回放,直到构筑出所有人都快乐着的结局。


我扫去雨后的每一片落叶,黄鼬从废墟的夹角处窜过,小小的肉掌印下一串泥痕,狩捕湿了羽翼的惊鸟。她的花瓣卷起雨水,喃喃低语,不断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,并为此快乐。


绽放,对于一朵花而言,那便是全部了吧?


这样想着,一滴雨珠落在我的鼻尖,我抬眼向她望去,于是又一滴雨珠滴入我的瞳中。


倘若能像她这样简单地活着就好了,像她这样脆弱,而又不留余力地绽放。


——啊啊啊,是梦想吧?


总有一天会凋谢的,会被人摘下,像曾经那栋骄傲的白楼一般,被外力剥夺生命。不论注视着你的是谁,不论爱与被爱。


8. 


复制。


回放。


犹如箱中的家猫迎来既定的命运,一成不变的生活终究会被覆写。


剪切。


删除。


——直到什么都不会留下。


那便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时,我的心中所想。


本不应是这样,即使再次凋零,她也依然能从往日的幽灵中复生。


但是有东西改变了,那是她的基石,她为之扎根的地方。


原本的废墟已然被夷为了平地,工人的脚步声,扬起的沙尘,砖瓦将默默然的地面覆盖。那些大人们,如此任性的,如此不讲理的,涂抹了一切曾经的痕迹,直到什么都不会再剩下。


——所以,是油画吧?


比水彩更厚重,比彩铅更艳丽,洁白的画盘之上,我们是否只是对方的颜料?数不清的人与物,被掺合在一起,变为浑浊或是鲜亮的二元色,被涂抹于画布之上。


唯有油画是特殊的,无需清理遗留的痕迹。只需覆盖就好了,将一切掩埋,再也无法被注视。


但在某种意义上——


——至少,那朵花,绽放过吧?


「The End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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